游历塔克拉玛干(上)

时间:2025-03-26    浏览:90 次     来源:新疆人文地理

在中国的西部疆域有一片浩瀚的大漠,居封闭性山间盆地——巨大的塔里木盆地中部,它南望青藏高原和帕米尔高原,四周环绕着昆仑山、阿尔金山和天山山脉,山前戈壁广布。

这片沙漠,便是人们常说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撰文 · 摄影 | 胡新明

学者考据,“塔克拉玛干”一词融合了多种文化和语言,在维吾尔语中,有“死亡之海”或“地下有座城”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之意。

令人无法想象的是,数百万年前,塔克拉玛干竟是古地中海的一个海湾。遥远的地质年代海水曾两次侵入这片土地。

更令人惊叹的是,这里是世界四大古文明的交汇处,所出现的楼兰、精绝、焉耆、渠犁、轮台、龟兹等西域三十六国如珍珠般地镶嵌在沙漠的绿洲上。

塔里木河、喀什噶尔河、叶尔羌河、和田河、孔雀河、迪那河、克里克雅河、车尔臣河等河流滋养了沙漠绿洲文明。长安、楼兰、罗马曾是世界文化贸易三大中心。

我自幼生长在塔克拉玛干东北部孔雀河流经的一块土台地上。年少的我好奇心重,很奇怪蜿蜒曲折的孔雀河两岸一边是沙,一边是胶泥土崖;孔雀河竟有油花渗出漂浮。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海相沉积,这里曾经是大海。远古时期,这里有着茂密的森林、丰富的海洋生物和众多的野生动物。



如今人们都知道,塔里木盆地蕴藏着巨大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天山下埋藏有丰富的煤层。若你去吐鲁番博物馆,便可以看到巨大的副巨犀和三趾马化石,去哈密奇石市场看奇异硅化木,这些都表明,塔克拉玛干及新疆多地古地质年代曾是海洋、湖泊和热带雨林气候。

塔里木河和孔雀河流域生长着有着近两亿年历史的胡杨树木。恐龙早已灭绝,而与其同时代的胡杨,如今却如活化石般,成为沙漠中最美的风景,尤其是在深秋时节,金黄色的胡杨美的令人陶醉。

记得少年时代,幽静的胡杨林中,突然出现的马鹿、梅花鹿、鹅喉羚是令人惊悚的,孔雀河河面上及一些湖泊上群鸟翔飞,水里众多的鱼儿,又让人感到妙不可言。

塔克拉玛干的绿洲村镇,维吾尔、汉、回等民族杂居,生活气息浓郁。维吾尔人善于游牧养殖,回族人精于物流经商,汉人擅长农业种植。多民族长期交融,形成了一种有别于任何单一民族的生活文化习俗。最突出表现是在语言使用上,借用的词汇十分生动有趣。



我酷爱人文地理。塔克拉玛干沙漠如此广袤,陈封的历史,现实中又有那么多古遗址和特色绿洲小镇。我想走进它,感悟它,纪录拍摄它。

从地理概念到遍访塔克拉玛干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显然我这一生是不够的。光是它沉淀的地质现象和人文遗迹,就会使不少的地质学家、考古学家皓首穷经,付出毕生精力。我明白,我了解知道的,永远是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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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末,西方掀起了中亚腹地探险热。英国学者斯坦因四次进入塔里木;瑞典人斯文赫定发现了楼兰;中国学者王国维断定和田尼雅遗址是古代精绝国。楼兰、尼雅出土的简牍、石器、玻璃、弓箭等文物轰动世界。

尼雅出土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护膊织锦更是彪炳史册,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新疆最鲜活的文化基因显现,看到这个织锦,谁人内心不为之撼动呢?

我书房里存有大量的古今中外学者有关西域研究的书籍,对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认知我不少来自书本。

“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这首诗描绘了岑参第一次从军西征时露营在广袤无垠的大沙漠中的情景,表现了悲壮苍凉的情感‌。



1995年,贯穿塔克拉玛干沙漠南北的第一条公路开通,全长522公里。

当乘车走在这条沙漠公路上,我的心是激动的。沙漠中人工水塘里的水是清澈的,但矿化度高,入口苦涩。想不明白,池塘水面及水边竟有蚊虫苍蝇,这里可是“死亡之海”的中心呀。

走进塔中,一座现代化工厂扑面而来。高大的烟囱放烧着废弃的天然气,火光熊熊,几十米内人无法靠近。我在想,这荒凉的沙漠下面蕴含着多么巨大的能量啊。



到了且末县,我参观了扎滚鲁克古墓和小宛国古城遗址,使人思接千载。

在前往昆仑山脚下村落阿羌的途中,正值沙尘天气,土路便道,能见度极低。突然间,高耸雪山隐约闪现,我心里涌出了李白诗句:“莽昆仑,横空出世!”

第一次见到昆仑山,还真是高山仰止。山脚下一簇簇的马兰花,映衬着荒僻的村落。村民们直接把塑料管子通到雪线以上,天然自来水接到了每家每户。村庄一维吾尔族农民说着带山东口音的汉语,我好奇,询问才知,他曾跟一由山东人组成的施工队工作过三年。

后来我又多次走过沙漠公路。公路两旁的人工植被,绿绸般地飘向天际,景观独特,令人赏心悦目。

今天,已有数条沙漠公路纵横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记得一年,我专程走访沙漠深处的一个维吾尔人村落。村子名叫牙通古斯村,译成汉语是“野猪村”的意思,它隶属于和田皮山县。

这个村子很传奇,早先的报道说是地质勘探人员发现了“原始人部落”。实际上,他们是清代因苛捐杂税过重,被迫迁徙到沙漠深处,又因河流干涸,找不到回去的路,在此繁衍生息。

证据显示,新中国成立后,县里是知道这个村子的,但由于相距遥远,路途艰难,县上每年组织驼队运送一次生活必需物资。只是这里没有学校,缺少基层政权,牧民住所极简陋,百姓生产生活几乎处于原始状态。

更令人惊奇的是,村里竟住着一位汉人,他娶了村里的维吾尔姑娘。

几乎丧失了汉语表达能力,他除了放牧,还会做木工活。此人是南方某省份工厂职工,因故跑到新疆和田,偶然随驼队走进了牙通古斯村。

记者报道后,几家媒体跟访他,并提供路费资助。他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十岁左右并跟随他回到家乡。他老母亲仍健在,只是两个孙子一句汉语不会说,叫奶奶“琼阿娜”。

这故事让人唏嘘不已。



我到这个村子时,村里已大变样,和新疆普通的村庄没什么区别,交通方便,学校、商场、乡政府一应俱全。这里的老百姓喜欢种甜瓜,这儿的瓜非常甜,远销上海等地。

据当地人介绍说,那位汉族人和两个儿子已在内地生活,他的妻子和女儿还在牙通古斯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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